烂夺目,意蕴非常。
而此处,却正一片苍凉萧条。秋风卷着叶子,在枝上摇摇欲坠。落下的,却都枯残成泥。
七娘理了理飘飞的月白丝裙,乘着微风,便往内室而去。
湘儿正奉药而来,见着七娘,忙上前相迎:
“是七娘子来了,七娘子万福!我们小娘子时时念着你呢,快些进来!”
七娘默不作声,只静静跟在她身后。
湘儿趋步往里去,一面笑着唤道:
“小娘子看谁来了?”
许道萍横卧床头,缓缓抬起眸子。一时四目相对,竟似分别了多年。
只见许道萍倚着山水枕屏,面色苍白如纸,人又瘦了一圈。一条靛蓝抹额系在头上,门窗皆紧闭了,想是怕她受风。
她强支着做起,冲着七娘微微一笑。
一霎时,七娘心中所有怨怼皆崩溃四散。
她趋步而去,也不言语,只忙接过湘儿手中药碗,要喂她吃药。
许道萍看了看七娘,亦不言语,只一口一口饮下她亲自喂的药。
待饮罢,许道萍方道:
“好难得啊,七妹妹今日有空过来。”
七娘叹了口气,又转向湘儿厉色道:
“怎么回事?不是说秋来不曾犯病么?却又病得这般厉害了?”
湘儿亦是难过得很,只低头道:
“本是不曾病的。奈何昨夜下雨,湿气上来,又有些经不得了。”
七娘蹙眉,这也不能怪湘儿。
许道萍握着七娘的手,浅笑道:
“不碍事,已惯了的。秋来不病上一回,反倒有些不习惯。”
听着这话,七娘更觉无奈:
“御医的药,可还有用么?”
许道萍点点头:
“薛大人亦来瞧过。若非他医术高明,只怕这场病,初秋时便该来了。”
七娘扶她靠上攒金枝软枕,满面忧心,又道:
“我该早些来看姐姐的。姊妹陪着,想来也好过些。”
许道萍笑了笑,七娘的心思,她也猜得一二。她对自己心存芥蒂,亦在情理之中。
她道:
“七妹妹自太学回来,便多爱出门。有几回我去寻你,还寻不得呢!”
七娘时常外出,一来是郓王多有相邀;二来,未必没有故意避许道萍的缘故。
她有些心虚地起身踱步,不想与许道萍再说这个。
“许姐姐,”七娘欲扯向别处,“我自太学回来,也觉出些读书的乐趣。你这里可有诗词文章,借我一观?”
七娘一面说,一面在她案头挑选。
不待许道萍言语,她忽拿起一本集子。其上字迹清丽,应是许姐姐自己的文集。封面三个极好的瘦金体,只见书道“灵犀集”。
细细嗅来,又闻着幽微的药草香气。当真,精细得很。
“好别致的集子。”七娘举着《灵犀集》道,“是何处得的?”
许道萍猛然一惊,一时语塞。
“是……”她有些闪烁其词,“不过是旁人给的。”
此话既出,七娘只将举着集子的手停在半空。她神情愕然而黯淡,只愣在那里一动不动。
旁人……
那个肯为许姐姐花这等心思,却又不便说出口的旁人!
除了他,还能是谁呢?
七娘低头一笑。陈酿,你这个旁人,当真是无处不在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