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日,正秋高气爽,朱凤英的伤势也养得更好些,瞧着是恢复如常了。
她遂邀了七娘,往五木观登高去。
二人所乘车驾,正是郓王的。随行丫头、护卫亦排排成群,华贵气派,一路招摇,生怕旁人不知似的。
虽说五木观多有贵女出入,可这等架势,总不多见。便是那车驾,停于道观门口,也多引人驻足称奇。
七娘今日着了一身轻便衣裙,脚蹬嫣红菱花小靴,外披薄棉织羽斗篷。
这身装束,便于行走,倒像个登高的样子。
朱凤英亦是轻装上阵,不过一身暗花朱红小袄,于深秋瑟瑟之中,总是引人注目。
七娘看她一眼,似乎还有些抱怨:
“一路行来,已无人不知了。也不知作出这副张扬模样,要给谁看!”
朱凤英玩味地笑笑,却不言语。
“我总有些担心。”七娘的情绪,又低落起来,“若是咱们小人之心,那又该如何呢?”
朱凤英方笑道:
“那便同眼下一般,继续登高赏玩。五木观的景致这样好,我可不愿辜负!”
正说着,朱凤英便兀自往五木观内院行去。
七娘无法,只得趋步跟上。
五木观秋来多有世家子弟来访,内院之中,早辟出些隔间,供她们消遣。
七娘与朱凤英落座之处,亦是早留下的。
道观的布置,却与她们寻常出入的茶肆酒楼不同。还未进屋,七娘便觉出一片祥和安宁。
皆说玉福楼雅致无双,可到了五木观,才知什么是纤尘不染的至清至净。
屋中熏着道家惯用的清香,虽不名贵,却也未落俗气。其间桌榻摆设,尽依八卦之势,纱帐帘幕,俱属五行之色。
七娘环视着屋中的一切,只觉颇合心意。
只见她点头道:
“果是个避世的好去处。从前鲜少来五木观,今日,倒见着它的好处来。”
朱凤英笑了笑,自饮一口茶,打趣道:
“避世?还学起人悟道了?你若喜欢,赶明常住于此,成日的‘道可道,非常道’,亦无不可。”
七娘瞥她一眼,自己还生着她的气呢!她还敢这般打趣!
七娘摇摇头,自行至窗前。
这是一方矮窗,打起帘子,恰能将院中美景尽收眼底。
五木观有五株千年银杏,其中一株,便位于内院之中。银杏枝叶亭亭如盖,遮住了深秋的天。抬头望去,一片盈盈金黄,谁又说秋来尽是萧瑟呢?
七娘正兀自浅笑,忽见一道童步态不稳地行来。
他约莫三五岁的年纪,生得白白胖胖,头上用木簪挽了个髻,一身小道袍越发惹人怜爱。
他忽在七娘窗前停下,滴溜溜的圆眼睛直望着她:
“你是山下来的小娘子么?”
七娘蹲下身冲着他微笑,双手架在窗棂上,托腮点了点头。
只见那道童噘嘴道:
“怎么你们皆爱看着树上的金叶子?”
七娘觉他天真可爱,遂笑道:
“因为着实好看,着实难得啊!”
小道童挠了挠脑袋,有些懊恼,只偏头道:
“可一树的金叶子,总会落在地上,蒙尘践踏,也就不好看了。”
七娘一愣,又看了看地上的叶子,若有所思。
还不待她应声,不知从何处,又来了一姑子。她一面去拉小道童,一面朝着七娘赔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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