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娘子,不若回去吧?”只闻得丫头湘儿劝道。
许道萍不语,只望着这个书房,又垂下目来。
湘儿有些心疼,遂道:
“此处风大,小娘子才见好些,又何苦站这许久?”
七娘回身蹙眉,许姐姐原是来了许久。
她透过窗偷偷瞧去,一面朝阿珠做了个禁声的手势。
只见许道萍裹着一件半旧的月白斗篷,满脸愁绪,只痴愣愣地望着陈酿书房。
天色渐渐暗下来,她婷婷而立,衣摆发丝,尽是深沉的情绪。
七娘鼻头蓦地一酸,将眉头蹙得更紧。
许姐姐与蔡云衡,到底是不同的。
蔡云衡提起酿哥哥,七娘只会兀自发发脾气,却并不往心里去。左右,她连酿哥哥的面亦不曾见过,又担心什么?
可许姐姐……
七娘低下头,心慌并着酸涩,只觉心中空落落的。
上元节之事,一直在七娘心中挥之不去。
那个花灯、那双人影、那个谜底……
她脑中呼喇喇地晃过,忽伸手扶住心口。这份痛,竟与上元节无异!过了大半年,也丝毫未曾轻减。
七娘以为,自己对此事早不以为然。谁知,竟还是自欺欺人了!
她满心满眼全是陈酿,只不顾一切地栽进去,却忘了,此间还有个许道萍。
七娘忽想起,许道萍《灵犀集》中,有株压作书签的离草。
集子是酿哥哥所赠,离草也必不是空穴来风。
只是,七娘不曾,也不敢细想。
从来,“离”之一字,最是断肠痛心。他们的“离”,不过是为着七娘,为着陈酿的君子之义。
七娘还因那株离草开心过好些时日。可这一切,似乎,也并非他们的本心吧?
她猛地惊觉,心绪上涌,霎时含了一汪泪。
原来,竟是自己抢了许姐姐的么?
陈酿本为七娘的先生,二人得以朝夕相对,便是有缘。既而有缘,又何必,来一道萍?
七娘正思索间,却听窗外人轻咳了几声。
湘儿忙扶住许道萍:
“小娘子,且回去吧!你时时看着这间屋子,又有何用?人也不在此处了!”
许道萍摇了摇头:
“不过再看一看罢。从来知己难得,一旦抛离,也再唤不回了。惺惺相惜,到头来,还不如这春花秋月来得实在。”
“小娘子切莫自苦。”湘儿劝道,“说句惹小娘子伤心的话,纵便是没有七娘子,你与他,到底是有缘无分啊!”
是啊!有缘无分!
许道萍忽一声自嘲的轻笑。
“你所言不错。”她叹道,“眼看着,那株离草,是他为着七妹妹负我。殊不知,原是我负他的。”
湘儿见她脸色不好,忙道:
“是我方才多嘴了,小娘子身子要紧啊!大夫人昨夜的话,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。谢府到底是书香之家,待小娘子多好啊!小娘子若不愿,大夫人亦不会用强的!”
“用强?”许道萍轻轻笑了笑,“这些年,待我的千好万好,只怕正等着这一日吧!”
这份恩情,当真是重的很!
七娘听得云里雾里,只与阿珠面面相觑。
母亲待许姐姐,向来如同自家小娘子一般。况且,她不过一介孤女,身无长物,又能要她如何报恩呢?
湘儿只道:
“可进宫,也未必不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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