妃娘子护着,谁又敢与你为难?况且,你本于书画之上颇有造诣,陛下亦喜的,还怕没有出头之日么?”
许道萍咬着唇,心中绞作一团。
这字字句句,自陈姨娘口中说来,无不是为着她许道萍打算。又哪里算是挟恩图报的逼迫呢?
她若再不应允,倒显得是自己不近人情,忘恩负义。
“姨娘,这些道理,我也是明白的。”许道萍淡淡道,“只是,我自幼体弱,这副身子,原不是我能做主的。”
陈姨娘笑了笑,话已说到这个份儿上,许道萍却还在与她打太极。
看来,不把话说透,这位小娘子也总是一根筋地不肯听。
陈姨娘方道:
“许娘子的心思,我也是知晓几分的。你对于入宫之事亦不屑一顾,想来,是心底有更重的分量。但你可曾想过,如此行径,不仅害了自己,亦是害了心上之人。”
许道萍一怔,忽而抬眼望着陈姨娘。
莫非,她与陈酿之事,陈姨娘亦是知晓的?
陈姨娘摇了摇头,又叹一口气:
“你们这些小心思,又瞒得过谁去?许娘子莫忘了,我是他姑姑!”
许道萍一时愣住,不知如何言语。
陈姨娘又道:
“许娘子前日的行径,当真以为大夫人毫不知情么?七娘子那些小儿把戏,大夫人岂会放在眼里?许娘子因何自尽,还需我言语么?若非我从中周旋,早晚,是要牵扯出酿儿的!”
“你心思聪敏,这些道理,断不会不知。”陈姨娘直直看着她,“可你若心存侥幸,到那时,酿儿又该如何自处呢?我陈氏一族,一身指望全在他,许娘子当真忍心么?”
陈姨娘一面说着,一面已快要落下泪来。
许道萍望着她,深深蹙眉,只道:
“我已嘱咐过七妹妹,那日的事,不叫他知晓。”
陈姨娘亦看向她:
“可你总是心有不甘的。”
许道萍忽而神情闪烁,只回避着陈姨娘的目光。
自是心有不甘,许道萍才应了七娘的缓兵之计。将这病拖上些时日,再做打算。
可她又能做什么打算呢?
便是日后事成,不必入宫。可她与他之间,总是有了那株离草。
算来算去,终究算不出一个两箱厮守!
许道萍垂下眸子,忽轻声道:
“姨娘教训得是,是我私心太重。今后,不会了。”
陈姨娘长长呼出一口气,心下也不大好受:
“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,我本不该如此相逼。只是……”
只是,她不为许道萍打算,亦要为陈酿打算的。
陈家是指着他光宗耀祖的,可许道萍,却什么也给不了他。况且,许道萍是即将入宫之人,再不得有甚牵扯了。
陈姨娘一时有些哽咽,再说不下去。俱是些可怜人罢了!
许道萍亦明白,自己的心存侥幸,自己的不甘心,本就脆弱得不堪一击。
诚如他上元时的灯谜,“浪里飘摇客”。如今的她,身似浮萍,心似浮萍,倒真是一语成谶。
陈姨娘心中的大石头已然落地,她舒了口气,却并未觉着轻松。到底是造孽之事啊!
而此时的七娘,正为了许道萍几方奔走,尽心尽力,全然不知朱夫人已将她看得透透的。